第五章 迷惘
七天里，欧阳雄就这样枯燥地练着，不断练习如何进行运球，三种运球方式他业已熟练，但问题是，每当他想要一边运球一边飞行时，两种方式所产生的冲突就会让他无所适从，这七天中，他倒是有将近五天半，他卡在这，没有任何进步。对此赵莽等人也是毫无办法，这种冲突近乎所有人都曾经历，对此，他们的经验也只有“多多练习，寻找感觉。”八字，因为每个天使平衡这种冲突的方法，都各不相同。但无一例外的是，他们中，乃至整个猎天使一族中，平衡这一冲突的用时都未超过三天，至于天狂那个变态，更是只用了半小时。不过后来天狂专心猎杀魔免巨兽，没有打过任何一场翼球比赛，虽说翼球是所有猎天使必修的运动，但毕竟从本质来说，猎天使学习翼球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练习飞行技巧，天狂在这一方面近乎登峰造极，不需练习也是情有可原。
故此，欧阳雄在这上面卡了五天半的结果，就是让整个白部翼球二十队的训练热情，都下降了不少。
天气早已不复那时的晴空万里，反倒是阴蒙蒙的，漫天的乌云让人不自觉的有一种压迫感，魔森中飞出许多鸟来，原本清澈的啼鸣中似乎多了几丝慌乱，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了，一场暴风雨的来临。
“今天似乎不能训练了。”他低声自语，带着些许迷茫和不甘。他又一次尝试运球起飞，但是不出所料，翼球又飞了出去，失去了控制。
黄风飞来，看到这一幕， 轻声道：“别练了，去休息一会儿吧，要下雨了。”
欧阳雄只得点头应是，收起翼球，两人展开双翼，飞到休息室门前。
欧阳雄刚要进去，从门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一僵。
“那个家伙，自己说些豪言壮语，要让猎天使扬名天界，现在却连简单的运球飞行都学不会，真是不自量力，亏得让我们兴奋了这么久，就是一个废物。”队员之一的蒋言如是道。
“也不能这么说，他可是以新晋战天使的身份，击杀了黑慧猿的变态，你要是这么说，那我们算什么？连废物都不如？”另一名叫做庞宁凡的队员反驳道。
“我并不是否认他的天赋，但是别忘了他是用魔法杀掉的黑慧猿，这是战天使的能力，而在拥有如此强的战天使能力的前提下却学习猎天使的技巧，这与其说是不可能，不如说是浪费，就算你在猎天使之路上有所成就，将这份精力投入到战天使中，岂不是成就更大？现在这样，不安守本分，不切合实际，最后也只有一遍遍的失望罢了。”
欧阳雄听罢这些话语，当初那份想要做些什么的热血都似乎消失了。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，目光中的坚定也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涣散与迷茫。
黄风刚要拽着欧阳雄走进去，欧阳雄却一动不动，黄风回头，看到的是欧阳雄脸上苦涩的笑容。欧阳雄知道为什么大家会不想训练，也知道了，或许自己的想法，太过天真，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份天赋。
他对黄风道：“如果蒋言说的是事实，你怎么想？”
黄风愣住了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或者说他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，他为欧阳雄的天赋所折服，却从来未曾想过，多么强的能力，也有它的极限，似乎此刻的欧阳雄，就已到了极限。
天空中，雨滴飘洒而下，淅淅沥沥，这场雨，似是浇灭了欧阳雄的雄心壮志，他只是笑了笑，只是那笑容，却略显复杂。
“或许蒋言所说的，也未尝不对，我委实是贪得无厌了，人的天赋，精力终究是有限的，以我在战天使方面的能力，在猎天使一道上投入太多精力，说我是废物，也不为过吧。”说着，欧阳雄张开双翼，飞入了那愈发磅礴的雨中。
在他身后，一众人鱼贯而出，看着欧阳雄离开的背影，心中也是有着几许惆怅和坚定。
黄风叹了口气，“你们是故意的，对吗？”
蒋言走上前，拍了拍黄风的肩，“他不适合猎天使这条路，早些让他断了想法吧，在战天使的路上，他才会走得更好，至于所谓的名扬天界，有那么重要吗？灭绝魔免巨兽，急于这么一朝一夕吗？”
“这件事对于惯于隐居的我们，倒也是无所谓，但刚走上天使一途的欧阳雄，他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这个，你却将其无情击碎，这不会让他丧失信心吗？”
黄风将目光投向那滂沱大雨和雨中若隐若现的身影，口中道：“倘若他会如此，那么我倒是很好奇他的天赋从何而来，如果连这点小困难都无法克服，那么别说双修战猎天使，就是在战天使一途上，他也走不了多远。”
黄风豁然抬头，咬牙切齿地道：“蒋言，你好深的心机啊，我真是万万没想到。”
蒋言一笑，道：“在我现在看来，欧阳雄依旧没有那么适合猎天使这条路，但这世间事无绝对，一切全看欧阳雄自己的了。”
黄风若有所思，随即，他展开双翼，就要飞出。
蒋言出现在他面前，“干什么去？”
“想要让他想通，总要有个人开导他一下吧。”
“用不上你。”蒋言说着，伸出手来一指，在暴雨中，另一个身影显现出来。
黄风一愣，“你让赵莽那个二货去？不怕出事？”
蒋言转身回房，口中道：“你不觉得欧阳雄那一根筋的精神，跟赵莽很像吗？让赵莽去，绝对比你去要好得多。”
雨中，欧阳雄伸出一只手，雨水落在掌间，又从指缝中悄然流走，无论再怎么努力，也留不住这场大雨的十之一二。他就这样呆呆地悬在球场中央，任凭双翼被水打湿，他用力地甩了一下头，努力的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点点滴滴。
他蓦然发现，自己一路走来，所取得的一切成就，都与冰之异能脱不了干系。自己是先有了异能，之后才变强的。
没有异能相助，他似乎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人，离开异能，他根本就做不到什么。
欧阳雄落在地面上，双翼缓缓收回，冰之印记也在这一刻亮起。
他挥动双手，周围的雨滴凝结成冰，飞速地旋转起来。欧阳雄的头顶，再也没有一滴雨，这就是异能之力，发挥到极限，足以战天斗地的可怕力量。
有了这种力量，他欧阳雄还妄想更多吗？更何况要放弃这种力量，修习猎天使之道。
欧阳雄清楚，即使是修习了猎天使之道，因为身具异能，他的主要战力，依旧会是战天使形态。
既然如此，他为什么要去学习猎天使的技巧呢？
原本，他的目的很清晰，但蒋言的几句抱怨，让他清醒，也让他迷茫。
没有用的，学习那种东西，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。欧阳雄不愿承认，但这就是事实。
离开吧，去往广袤的天界，借助异能之力，他一定会在其中绽放自己的光彩。
欧阳雄张开双翼，向魔森中飞去，自己，是时候放弃了，否则自己的天分就会浪费掉的。
他望向大雨中若隐若现的村子，此刻，他也在内心中盘问着自己。
真的要放弃了吗？
未等他下定决心，赵莽自远方飞来，欧阳雄叹了口气，迎了上去。
赵莽随口问道：“兄弟，你这是要去哪？”
欧阳雄并未回答，反而问道：“赵莽，你觉得，我有成为猎天使的能力吗？”
赵莽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“可是，我到现在，还不能处理运球和飞行的冲突，你怎么看？”
赵莽哑口无言，他委实没想到，在飞行一道上几可无师自通的欧阳雄，会在练习翼球的时候遭遇如是挫折。
欧阳雄望向远方，“我也拥有异能，可以在战天使一途上走得更远，所以，放弃猎天使，也许会更好。”
赵莽听罢此言，沉默良久，方道：“下定决心了吗？”
欧阳雄应是。
“再也不想染指猎天使这条道路了吗？”
欧阳雄无奈道：“不是我不想，而是……”
“也就是说，你想做，对吧。”赵莽打断了欧阳雄接下来想说的话。
欧阳雄不发一言。
“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吗？”
“是啊！我想做！但那有什么用呢？做这种没有效率的事，又有什么意义吗？”
“你想做的事情，难道都需要一个意义吗？”
欧阳雄蓦然抬头，仿佛懂得了什么。
“总有什么事情是想做的吧！为什么要顾虑有没有价值呢？总要学会去相信自己吧！就算做不到又能怎么样呢？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吧！如果连做都不做就放弃，才是最不应该的吧！”
欧阳雄怔住了，死寂的目光中，也泛起了点点光芒。
“要学会相信啊！就算是不可能的事，只要去相信，就有可能性去做到不是吗？没人相信的奇迹，那就终究只是奇迹而已了！”赵莽愈发激动。
欧阳雄听罢这句话，眼中的火焰，终是难以抑制般的涌出。
奇迹，要有人相信，才能实现。
即使相信着的只有我，那又有什么关系？
因为，没人去相信的奇迹，又怎么可能会实现呢？
更何况，相信这奇迹的，真的只有我吗？
看到眼前的赵莽，再看见白部翼球二十队的所有猎天使飞来，他们眼中的担忧和希冀做不得假，欧阳雄终于了然，他们不是对他丧失了信心，恰恰相反，他们用自己的方法，帮助欧阳雄重塑了信心。他们对于欧阳雄所立下的宛如奇迹般的承诺，没有丝毫疑问。
在颓废不堪时也未曾流下的泪，最后还是难以忍受，涌了出来，欧阳雄深深鞠躬：“对不起，谢谢大家，我回来了。”
但实际上，有一句话，他想说，却被他压在了心底。
“能和你们这样的人成为朋友，真好。”
一众猎天使欢呼起来，在这十一个字中，他们清楚地感觉到，这几天来迷茫的欧阳雄，已经被这场大雨冲刷殆尽，留下的，是他那份一如既往的自信。
然而他们不知道，欧阳雄从来就不是一个拥有如此强烈自信的人，他的自信，只是源于他要担负的责任罢了，因为总是接下重担的他，若是不自信，又拿什么去让别人放心呢？
此刻听着大家的欢呼，把被自己丢掉的翼球捡起，欧阳雄的心情却愈发复杂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，虽说已经想通，但这一次挫折也是为欧阳雄敲响了警钟，在这天界，自己，并非无所不能。
于是，他俯冲直下，将被自己扔掉的翼球捡起，向天空扔去，翼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，双翼娴熟地接下球，开始运球。
一众猎天使眼都不敢眨地看着，在欧阳雄翼间飞跃着的翼球。
欧阳雄深吸一口气，屏息凝神，翅膀不停地上下扇动，让身体悬浮在空中，同时不断地调整着双翼的角度和力度——因为他清楚，翼球每次落在双翼上，所带来的触感都是不同的，虽说他不知道为什么，但他能做到的，就只有接下翼球的一瞬做出反应，然后去调整。
这很难，但他也尝试过太多次，此刻的他，动作早已不复当初的生涩，而是愈发娴熟，渐渐地，他开始向前飞去，尽管缓慢，但翼间的翼球却依旧来回跳动着，不曾有落下来的迹象。
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掌声，他们为欧阳雄终究战胜了这样的困难而欣喜若狂，也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雀跃，尽管那看似不可能，但他们依旧相信，欧阳雄可以做到。
雨，停了；天，晴了，阳光带着那份温暖，照耀在每一个充满喜悦的人身上，这光就算再怎么刺眼，却还是让人爱不释手，毕竟，任何光芒，都绝对不会只是刺眼，期间还有着，让人眷恋着的，光明与希望。
他们笑着 ，闹着，尽情享受着眼前的欢愉，将一切的烦心事，全都忘在脑后。
就在这时，芊儿拿着一根略有些奇怪的长棍，飞到他们身边，“大家，在笑什么呢？”
赵莽笑着指了指欧阳雄，“这货练了七天，终于勉强能运球飞行了，大家开心点，有什么不对的？”
芊儿有些难以置信地道：“这么慢吗？不应该啊！七天时间，族里最慢的也不过三天而已啊。”
欧阳雄收起翼球，飞到大家身边，“大家放心，我一定会练好的，为了之后的胜利，我会竭尽全力。”
芊儿手中那根长棍忽的响了起来，芊儿一惊，脸色也变得很奇怪。
赵莽注意到了这根长棍，有些疑惑地问道：“芊儿，这根棍子，是用来干什么的？”
芊儿随手挥了挥，“这是用来找珍稀金属的，首领告诉我，前些天，我们丢了一块谜金。特地派我们几个来找一下。”
黄风惊奇地道：“谜金那么重要的东西，也会弄丢？保管珍稀金属的那些人，到底是在干什么？”
“虽然还算重要，但谜金的特性，让真正敢用它的人，不多。”芊儿无奈道。
一旁的欧阳雄听得云里雾里，连忙问道：“谜金是什么东西？有什么特性啊？”
“谜金是出产在这猎兽平原的特殊金属，最大的特性就是变化，在剧烈运动时，谜金的硬度，熔点，延展性，密度等，都处在一个随时可能改变的状态，唯一不会变的，就是他的体积。这个性质会在谜金停止运动后消失，恢复成原有的样子。”蒋言解释了一句。
“而谜金最主要的用途，是在铸器时加上一点点，这样的话，成型后的武器，有一定几率会出现硬度和锋利度的大幅提升，武器本身越珍贵，提升效果就会越好，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武器会被炼废掉，为铸炼这武器所花费的人力物力，便是一去不返了。”黄风补充说明。
芊儿最后总结道：“越为珍贵的武器，所费的人力，物力就会越多，又有谁敢拿如此珍贵的武器，去赌那一点锦上添花的概率呢？这谜金的作用，便是值得商榷了，但它也属稀有金属之一。”
欧阳雄指向那根正在响的长棍，“它有这种反应，是因为已经找到了吗？”
芊儿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欧阳雄，“找到了，如果没错，就在你手上的翼球里。”
一众猎天使顿觉荒谬，赵莽忍不住道：“翼球是中空的，怎么可能里面会有谜金？如果有的话，从谜金的性质来看，这个球的重量，岂不是一直在变？”
“谜金毕竟也是有战略作用的稀有金属，尽管作用似乎不大，但在保存上，还是马虎不得的，你们不觉得放在翼球中，很安全吗？至于这个球的重量，你问问欧阳雄，不就明白了吗？”
所有猎天使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欧阳雄。
而欧阳雄此时的脸色也是无比地精彩，他注视着这只七天来几乎从不离身的翼球，喃喃自语，“我说为什么每次接球都会感受到变化，原来……”
黄风立即掣剑出鞘，剑光一闪而过，欧阳雄手中的翼球分成两半，翼球内有着六个圆筒，固定住了中心的一块核桃大小球状物。
黄风将其拿在手上，用力一摔，球状物弹了几下，其上的颜色便开始了繁复地变化。
蒋言咽下一口口水，“确认了，是谜金没错。”
所有猎天使都已经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，原来欧阳雄在使用着的，竟然是一只重量一直在改变着的翼球，这，真是……
“变态！”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。
欧阳雄心知没什么可解释的，连忙张开双翼飞走。他清楚，现在如果不离开，等着他的会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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